柢山鬼

西岐城最热烈的小太阳,死在了武王伐纣的第一年

云之羽:墨玉女侍凌知乐

  棺材产子,百鬼夜行。

  我是棺材子,更是宫门之中,凌驾于红玉侍卫之上的,墨玉侍。

  也是第一个,只身潜入无锋内部,活着出来的人。

  1

  我于棺中诞生,老执刃将我救下,将我养大,教我武功心法。

  只是我过于年幼,且宫门之法似乎并不适合我。

  宫子羽畏冷,老执刃逼着他练功,他十分不满,更是不勤习武。

  “爹爹总是逼我在大冷天练习融雪心经,可爹爹明知我怕冷!”

  我不语,因为,我也怕冷。

  “知乐,等你长大了,我把融雪心经教给你,你体质也是偏寒的,又比我聪明,肯定学得快。”

  “你自己都没学会,你还教我?”

  宫子羽哑口无言,气呼呼地走了。

  我长大,是要给宫子羽当绿玉侍的。

  “知乐!”

  我回头,男孩向我招了招手,一路小跑了过来。

  “徵公子。”

  宫远徵兴致冲冲地将狐裘披在我身上,对我道:“爹爹得了件狐皮,我又不怕冷,送给你。”

  宫远徵虽不待见宫子羽,却喜欢来与我说话。

  我拒绝:“徵公子,这不合礼数。”

  “什么合不合礼数的呀,你是女孩子,别冻坏了,快穿上。”

  我低低一笑:“那便多谢徵公子了。”

  无锋刺客潜入宫门,宫门紧急防卫,我让宫远徵先行,去找宫子羽。

  宫远徵不听,我们却被无锋刺客发现。

  我拔出短刀,让宫远徵去求救。

  宫尚朗突然出现护在我面前,泠夫人上前与无锋刺客拼命,我以短刀刺伤了一名刺客,他大怒之下将我踢飞,宫尚朗上前想要护住我,却被刺客割破了喉咙。

  “宫尚朗!”

  泠夫人朝刺客扑了上去,也惨遭杀害。

  我的手指在血水里费力地蠕动着,鲜血模糊了我的眼睛,我看不清刺客的脸,便感受到刺客的刀已经刺进我的身体。

  宫尚角赶到的时候,泠夫人与宫尚朗已经气绝,宫远徵疯了一般冲了过来,“我爹爹死了,我没有,没有找到人,对不起,对不起。”

  我似乎听到他在喊我,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。

  宫尚角将我抱了起来,我的意识也逐渐消散。

  2

  醒来的时候,已是三月之后。

  “知乐,对不起,我来晚了。”

  宫远徵低着头,宫尚角亲手将药喂入我口中。

  “你伤了心脉,好好养伤。”

  他收了药碗,我却喊住了他。

  “您教我武功吧。”

  宫尚角皱眉道:“宫家的心法,暂时还没有适合你体质的修习之术。”

  “我修寒力。”

  “你不要命了?”

  我敛眸不语,我分别尝试过寒性内力与热性内力,我的体质本应修习热性内力以中和,我却发现,驾驭寒力才能让我如鱼得水。

  但是,我的身体,容不下这极寒的功法。

  我用了两年的时间,研究出一种与宫门之法完全不同的心法,寒冰凝息。

  化气为力,一吞一吐,皆是极寒。

  “尚角哥哥!”

  宫尚角计划去后山参与三域试炼,我主动请缨与他一同前去。

  宫尚角眉头一跳,许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喊他。

  宫尚角呵斥道:“你瞎凑什么热闹!你可知后山是什么地方?”

  我拿出绿玉指环,饶有兴趣地把玩着。

  宫尚角瞪了一旁的绿玉侍一眼,他连忙跪了下去。

  “公子恕罪,属下一时失察,才让乐姑娘……”

  “金复!你让一个七岁稚童盗走你随身之物,可见你是何等懈怠!”

  我笑道:“角公子,我既能悄无声息盗走绿玉指环,说明我有自保之力,公子,何不让我一试?”

  宫尚角恨不得一巴掌拍在我脑门上,“你啊你啊,罢了,你跟着我,不许乱跑。”

  宫尚角瞪了金复一眼:“还不给乐姑娘去拿厚衣!”

  我笑,宫尚角就是宫尚角,他有足够的信心,独自一人完成试炼。

  “尚角哥哥,你可是要与宫唤羽比试的,你不怕我拖你后腿?”

  “你不会拖我后腿。”

  我弯眉一笑,“尚角哥哥这么有把握?”

  宫尚角不语,带我进了后山。

  第一域,寒池底部取武功秘籍。

  宫尚角不让我下水,只身潜了下去。他内力深厚,此域,不足为惧。

  第二域,月公子让我吃下蚀心之月,让宫尚角研究典籍来解毒。

  “知乐,知乐!”

  蚀心之月扰乱了我的内力,我吐血不止。

  不等我阻止,宫尚角已经吃下了蚀心之月。

  3

  蚀心之月,无毒。

  但,蚀心之月扰乱我内力,我仍吐血不止。

  “你的内力……”

  我阻止了他,对他道:“你不知第三域是什么,不要妄动。”

  “若连你都护不下,我还想闯过这三域试炼,不如趁早打道回府。”

  他以拂雪三式为我疗伤,而极阴之脉于我而言,是极好的良药。

  第三域,以重要之人祭刀,斩断刀冢之刀。

  宫尚角青筋暴起,声音颤抖。

  “知乐,原来我真的会输。”

  我倚在墙边,手指微微动了一下。

  “宫尚角。”

  他蹲下身子扶住我,我望向他的眼睛,“你放弃了吗?”

  “我不会放弃铸刀,但我不会伤你分毫。”

  宫尚角铸刀多日,始终未能斩断刀冢之刃。

  宫唤羽此时也来到刀冢,二话不说与我们动起手来。

  宫唤羽不满地望了一眼他的绿玉侍:“废物,不过一名七岁女侍,竟久僵不下!”

  宫唤羽朝我进攻,宫尚角挡在我面前,不满道:“哥,与她无关。”

  宫唤羽道:“弟弟,你心软,由为兄替你做决定。”

  “你没资格替我做决定!”

  宫尚角大怒,斩断了宫唤羽手中之刃。

  “刀断了……”

  刀断,宫尚角抢先一步通过三域试炼,而我则被留在后山,作为红玉侍卫培养。

  我用了两年时间,拿到了红玉指环。

  后山,有个疯子。

  他不属于雪月花任何一宫,我甚至不知道,三宫长老是否知晓他的存在。

 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,他见我之后,苍老的眼神忽地一亮。

  我拔腿就跑,却被他像拎小鸡一样地拎了回来。

  “小丫头,你为什么要提取寒力转换为寒冰凝息?”

  我不语,他却突然将内力打入我体内。

  我猛吐鲜血,瞪着他道:“疯子。”

  我的丹田撑不住他如此强大的内力,很快便失去了意识。

  我没死,我被那个疯子丢进了寒冰池,在里面泡了七日。

  强大的内力让寒冰凝息发挥到最大威力,冰冻了寒池。

  寒池冰冻自然不是小事,只是所有人用尽力气,也未能想出化冰之法。

  4

  再次睁眼,我醒在雪宫之中,我在寒冰池昏迷了三年,寒冰凝息既成,吸收寒力,雪重子入池将我救出。

  雪重子开门见山:“寒池冰封是否与你有关?”

  “是。”

  “你身上的内力是谁的?”

  “不知道。”

  寒冰池助我修行,我不知道那疯子有何等本事,寒冰池竟重新解封。

  “是后山的异化之人,他做了什么?”

  我杀机一动,“那个疯子把他的内力强行打入我体内。”

  雪重子笑道:“怪不得,只剩一口气了,若非徵公子用出云重莲救你,你怕也没这个命了。”

  我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。

  “宫远徵研究出了出云重莲?”

  雪重子点头,我挑了挑眉,这宫远徵,我倒是小看了他。

  雪重子提醒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见过异化之人,否则我必死无疑。

  我笑了笑,或许此生,我再不能踏出后山半步。

  而我,也成为了第一个,墨玉侍。

  后山红玉侍根本不敢近我之身,我偷偷跑去前山,却被宫远徵抓了个正着。

  “知乐,怎么是你啊?长老允许你来前山啊?”

  我摆了摆手:“倒也不是,我资质愚钝,成不了红玉侍。”

  宫远徵:“……”

  见他满脸写着不信,我拉住他的胳膊,“远徵哥哥,你就帮帮我,你可不知道,后山那些人特别可怕,就欺负我一个人。”

  “什么?谁敢欺负你?”

  见他气愤模样,我笑道:“我开玩笑的,徵公子可别放在心上,我还想谢谢你的出云重莲呢。”

  “出云重莲就是用来救人的,你命在旦夕,我当然要救你。”

  宫远徵握住我的手,皱起了眉。

  “你手怎么这么冷啊?如今可是七月天。”

  我尴尬地笑了笑,“雪宫,雪宫冷。”

  宫远徵狐疑地看了我一眼,微微叹了口气。

  “我去医馆给你拿点药。”

  宫远徵去了许久都没有回来,我有些奇怪,一路寻去了医馆。

  宫远徵突然朝我攻了过来,我只守不攻,对了两招,他便停了下来。

  “知乐,对不起。”

  我叉腰问道:“宫远徵,你发什么疯啊?”

  “我刚才遇到一个女刺客盗取百草萃,她与你,与你长得一模一样。”

  “哦?”

  与我长得一模一样,我对这个刺客,也多了几分好奇之心。

  宫门开始全面搜查,刺客武功一般,很快就被搜了出来。

  她望见我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容,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。

  “无锋刺客,就这点本事?”

  5

  月公子提出要将她作为药人,宫远徵冷哼一声:“要做药人,也是给我。”

  他随即又看了看我,不耐烦地对月公子道:“给你给你。”

  我与无锋刺客有着独一无二的面容,宫门不得不防。

  “给我拿下!”

  “谁敢!”

  宫远徵双目微红,对花长老道:“知乐所犯何罪,花长老要将她擒拿?”

  花长老道:“她与那刺客生得一模一样,形迹可疑,自然严加审问。”

  “敢问花长老,知乐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形迹可疑?容貌乃父母所赐,莫非是想更改便能更改的?”

  宫尚角黑衣猎猎,用衣袖挡住了我。

  花长老哑口无言,宫尚角接着道:“花长老身为一宫之主,莫要血口喷人才是。”

  宫远徵朝花长老翻了个白眼,拉着我往角宫而去。

  夜色渐凉,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,有些出神。

  “知乐,在想什么?”

  我摇了摇头,宫远徵却伸出手,委屈巴巴地道:“那个刺客把我弄伤了。”

  我无奈,挽上他的衣袖为他上药。

  “你擅长用毒,怎么还会被她所伤?”

  “她生得与你一模一样,我不敢赌。”

  少年的声音之中带着丝丝颤抖,他怕那是我,怕伤他的是我,怕无锋刺客是我,怕死在他手上的,是我。

  “宫远徵,让我成为你的绿玉侍吧,我不想回后山。”

  他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,对我道:“我从未将你当做侍卫,哥哥也没有。你被困在寒冰池的三年,我以为,你死了。我每天都在刨寒池的冰,我努力修习内力,可是我……”

  我伸手拭去他的眼泪,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。

  “甜吗?”

  他使劲地点了点头,我弯起眉眼,“是月公子送给我的。”

  他的脸立刻垮了下去,生气地撇过头去。

 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生气,他便被宫尚角叫了进去。

  我耸了耸肩,刚才不是还挺高兴的吗?好生善变。

  月公子说,云雀试药而死,请求将其悬于城楼之上,风化其尸。

  我冷笑:“宫门在江湖素有威望,不成想此等阴毒之计,竟出自月公子口中。各为其主一死便罢,何必行此龌龊之事?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我冲月长老道:“月长老,既然我与这女刺客一模一样,不如,把我放上去?”

  6

  我被带回无锋,向首领献上百草萃。

  无锋首领突然袭击我,我急急躲开。

  “你不是云雀,你是谁?”

  我暗自懊恼,不成想无锋行事竟是如此,凡有二心,一律格杀。

  “魉。”

  她眯了眯眸子,杀气倾然荡出。

  我手中短勾一甩,躲开她的攻击,朝她手臂刺去。

  我与她缠斗在一处,寒鸦肆也与我交起了手。

  他的内力远不如我,被我震出。

  我不敌无锋,借寒力将她内力停滞一瞬,连忙逃出。

  四方天王来者其三,将我团团围住。

  “抓活的。”

  我勾唇一笑,那个老疯子人不怎么样,内力却是没得说。

  若以一敌四,确有难度。我要走,谁拦得住我?

  三方之魍形不成四方之势,那黑袍女子竟也加入了进来。见擒不住我,便对我下了杀招。

  满地的血让我有了可乘之机,以寒力成冰冻之势,可他们很快便挣脱桎梏。黑袍女子一掌挥了过来,我抵挡不住,被震出数丈之外。

  我的手指在血水中动了动,眼看利剑朝我刺了过来,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传来。

  “云雀!”

  云雀突然出现挡在我身前,寒鸦肆惊声大呼,我怔怔地望着身前淌下的血,却听她道:“走,快走。”

  我趁机逃了出去,回头望了她一眼。

  “此仇,必报。”

  我艰难地向前跑,倒在树下。

  再凶猛兽,只要受了伤,便逃不过猎人的追捕。

  “知乐!”

  我瞳孔一缩,宫远徵已经冲了过来。

  “宫远徵,你来这里干什么?你快走啊!”

  我目眦欲裂,宫远徵逃不出去,逃不出去的!

  他将我抱紧,擦拭我脸上的血迹。

  “别怕,哥哥来了,尚角哥哥来救你了。”

  “我看到,看到杀害,泠夫人的凶手了,可是我,杀不了他。”

  7

  宫尚角将我带回角宫,替我疗伤。

  “以后,这么危险的事情,不许擅作主张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见我如此敷衍态度,他也知道我没有听进去,也不再说话,只是喂我喝药。

  我带回了无锋首领受伤的消息,宫远徵也让我作为他的绿玉侍留在了徵宫。

  上元灯节,宫远徵将宫尚角的龙灯拿去修了修,惹得宫尚角勃然大怒。

  我提着灯站在远处,他发现了我,连忙将眼泪擦干。

  “知……知乐,你怎么在这里?”

  我挑眉笑道:“属下是公子的侍卫,自然是公子在哪里,我就在哪里。”

  他突然上前抱住了我,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。

  “宫远徵,我为你买的小虎灯。”

  宫远徵的眼泪又落在我肩头,我伸手拭去他的眼泪,他问道:“朗弟弟死了,是不是也活在你的心里?”

  “他为救我而死,我非忘恩负义之徒,又怎么会忘记他呢?你好好活着,依然在我心里。”

  宫远徵撇了撇嘴,“你为什么不自己做?还要去别的地方买。”

  ……

  “我不会。”

  “我教你。”

  宫远徵早早便歇下了,宫尚角来看他的时候,被我拦了下来。

  “徵公子已经睡下了,角公子请回。”

  “知乐,今日是我冲动,想与远徵弟弟致歉。”

  我垂眸道:“属下说过了,公子已经睡下。”

  “那……我得了件狐皮,帮我交给他吧。”

  我伸手接过狐皮,将门关好。

  宫远徵果然没睡,气哼哼地在床上躺着。

  我将狐裘放好,将炭火烧暖了一些,便退了出去。

  宫远徵气得掀了被子,推开门坐在我旁边。

  “生气了?”

  “没有。”

  宫远徵闷闷不乐,这家伙,还在嘴硬。

  宫门迎娶新娘,却流出新娘之中内藏无锋刺客的消息。

  刺客被擒入地牢,宫远徵审问完刺客,正好撞见了我连忙将手藏于身后。

  “吃饭了吗?饿不饿?”

  宫远徵笑道:“饿。”

  我做了几道菜,十分清淡,宫远徵倒是吃得很欢。

  “知乐,我不是想折磨她,我只是……”

  “无妨。”

  我笑道:“你不用担心被我知道,他们手上沾的鲜血,不比你少。我不会怪你,更不会阻止你。”

  我乃棺材子,当年老执刃将我救出,却不知母亲怀的是双生子。而云雀,是我亲妹妹。

  此仇,不共戴天。

  8

  也不知是为了何事,宫尚角匆匆离开宫门,执刃与少主却遇了难。

  宫门启动缺席继承,

  雾姬夫人尚有嫌疑,宫子羽却死命护着雾姬夫人,反咬宫远徵故意换掉百草萃害老执刃性命。

  “属下知羽公子痛失父兄,悲痛至极,就算找不到凶手,也不能见人就咬。您这执刃断案,莫不是以亲疏来断?”

  我眨了眨眼睛,对他道:“若说嫌疑,属下觉得还是执刃您比较大,毕竟,最大的受益者,是您。”

  我出言嘲讽,宫远徵忍不住笑出来声,我瞪了他一眼,他才止声。

  “你!”

  宫子羽气得火冒三丈,我挑了挑眉,宫子羽既然能纵容金繁对宫远徵不敬,那我,也无需对他客气。

  只不过,宫尚角前脚离谷,老执刃与少主后脚便遇害,有这么巧合的事?

  女客院落有两位新娘中了毒,巧是拿了金牌的两位。

  宋四小姐的药被发现有问题,宫子羽让其饮下,她满脸红疹,被遣送出了宫门。

  而另一位中毒的姜姑娘,却是喝了上官浅的茶。

  上官浅不在,云为衫想要替她饮下,却被宫子羽拦了下来。

  “云姑娘如此坦荡,想必这茶也没有问题,便不必再饮了吧。”

  女管事尴尬地笑了笑:“公子,总得一碗水端平吧。”

  宫子羽呵斥道:“我是执刃,我说不必就不必。”

  “是吗?”

  我走到他跟前,端起了面前的茶。

  “请云姑娘代饮。”

  宫子羽挡在她身前呵斥我道:“知乐,你无法无天了是吗?”

  我反手将他擒拿,将茶水灌入云为衫口中。

  “公私不分,你也配?你若有能耐,现在就拿我去问罪。若是不能,包括你身后的绿玉侍,最好不要来招惹我。”

  我厌恶宫子羽,若非当年他与老执刃赌气,我便不会去找他,宫尚朗和泠夫人就不会死。

  我恨他。

  我看向云为衫,只见她似乎极力隐忍着眼泪落下。

  我挑了挑眉:“云姑娘,认得我?”

  “姑……姑娘与我妹妹,有几分相似,不知姑娘是否离开过宫门?”

  我摸了摸头发,对她笑道:“想必是见过的,见过一名无锋刺客,与我长得一模一样。”

  9

  宫尚角回谷后,管事指认他为宫远徵指使,暗害老执刃与少主性命,宫子羽要求将宫远徵关入大牢,宫尚角却让二人一同入牢。

  宫子羽道徵宫毒药甚多,宫远徵冷笑,让人把毒药送到他手里,扬言随便用刑。

  贾管事突然服毒身亡,宫子羽却死咬宫远徵不放。

  “带走徵公子,可以,有嫌疑的雾姬夫人,一起。”

  宫子羽勃然大怒,金繁与我交手,却被我几招制住。

  他睁大了眼睛,我刚好看到了他的口型。

  红玉侍。

  可笑。

  身为执刃,公报私仇,可怜,可恨。

  宫子羽与宫尚角以三月为期,宫子羽通过三域试炼,宫尚角查出无名下落。

  宫尚角与宫子羽分别挑选上官浅和云为衫作为新娘,宫尚角画了他们的画像,道出云为衫身份有假,宫子羽连忙护着云为衫。

  “云姑娘多次想要离开宫门,这样一个一心想要离开宫门的人,怎么可能是细作?”

  “是不是细作不是你说了算!”

  宫远徵上前就要与宫子羽吵架,被我拦了下来。

  我挑眉道:“云姑娘不是要走吗?大门在那边,走吧。”

  宫子羽怒道:“知乐,你不要仗着与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为所欲为,我是执刃,没有我的命令,你凭什么让她离开?”

  “就凭我有老执刃手令,可对执刃行罢免之权!”

  全场突然鸦雀无声,我对宫子羽道:“宫子羽,我给过你机会。”

  “知乐。”

  宫尚角制止了我们的争吵,“既然我与子羽弟弟已经定下三月之约,便等三月之后,再定分晓。”

  我这才作罢,走到云为衫身边,对她道:“既然云姑娘不想走,那就,别走了。”

 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神不知鬼不觉,包括云为衫,夜探宫门。

  三个月吗?

  呵。

  上官浅与云为衫很快入住角宫和羽宫,又是一年上元灯节,上官浅陪宫尚角用膳,只见宫远徵有些失魂落魄。

  “徵公子,这又是怎么了?”

  我望了望角宫的方向,问道:“角公子没有喊你用饭?”

  “哼。”

  宫远徵赌气般撇过头去,我笑道:“角公子温香软玉在怀,公子若是饿了,我给公子弄些吃的去。”

  我突然回头,撞上宫远徵的胸膛。

  我抬头,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的泪痕。

  “公子想吃什么?”

  “黄焖鱼。”

  “公子等我。”

  10

  想到宫远徵更喜人亲手所做,我便寻了厨房的女管事,向她学着做了道黄焖鱼,顺便弄了些糕点酒水。

  我前脚刚踏入角宫,便看到宫远徵用暗器打翻了宫尚角的碗,宫尚角随手拾起两片碎片便丢了出去。

  我手中血肉模糊,瓷片狠狠扎入我的血肉。

  另一片碎片,直直刺入了宫远徵的心脏。

  宫尚角瞳孔一缩,连忙让人去喊大夫。

  “有毒,粥里,有毒。哥,不要喝。”

  宫尚角慌了,不停地为宫远徵输入内力。

  碎片入体极深,伤的又是心脉之处,大夫迟迟不敢取出。

  “我来。”

  我虽不能完全吸收那疯子的内力,但取出宫远徵身体上的碎片,绰绰有余。

  “知乐,你的伤,也处理一下吧。”

  我将碎片生拔了出来,宫尚角来替我包扎,我开口问道:“若今日闯进来的是朗公子,角公子,会不会下这么重的手?”

  宫尚角没有回答我,对我道:“你和远徵弟弟,是我人尽皆知的软肋。”

  待宫尚角走后,宫远徵睁开了眼睛。

  “是尚角哥哥告诉你可以哭,所以你爱哭。宫远徵,你很幸福。”

  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,又闭上了眼睛。

  11

  三月之期已到,无名逐渐露出马脚。

  上官浅探听到了无量流火的消息,无锋打算一举进攻宫门。

  云为衫倒戈,交代了无锋魑魅魍魉的行动。

  宫门做好准备,宫唤羽趁乱盗走无量流火的图纸,被我拦了下来。

  “你是,红玉侍?”

  我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,与他缠斗起来。

  他玄石神功大成,确有盗走无量流火的能力,可惜,他遇到了我。

  他吐出一口鲜血,我将短刀压在他的脖子上,果断划了下去。

  “墨……墨玉侍。”

  我笑道:“墨玉侍是玉指环的上限,不是我的。”

  “将图纸,交给我。”

  我回头,一名黑袍女子出现在我面前。

  “是你。”

  杀死云雀的,凶手。

  天之魉,点竹。

  我毫无胜算,但我可以,让她,为我陪葬。

  与四方之魍不同,她的剑法更加阴狠毒辣,招招致命。

  而我,也不是两年前的废物。

  我与她缠斗起来,水上之战,是我的领域,只是她功力甚高,我赢不了,但她也奈何不了我。

  战斗从白天到黑夜,月亮出来了,我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。

  “你,完了。”

  我可驭寒力,月光之下,更甚。

  水花四起,形成冰凌,点竹也慢慢吃力起来。

  图纸落入水中,点竹为得图纸,冒险抢夺。

  血染寒池,寒池之水一寸一寸地冰封,她想冲出寒池,却都是无用之功。

  强大的寒力倾泻而出,我的内力冲破丹田,全部涌了出来。

  我将短刃刺进了点竹的身体,她同时也伤了我。

  我捏碎她的喉咙,与她齐齐落下了寒池。

  “凌知乐!”

  我听到了宫远徵的呼喊,寒池已冰冻过半,雪重子下水将我捞了上来。

  宫远徵浑身是血,朝我爬了过来。

  我伸手拭去他的眼泪,对他道:“宫远徵,不要总是哭。”

  “啊!”

  “你救救她,救救她啊!出云重莲,用出云重莲救她啊!”

  宫远徵怒吼着,眼泪怔怔地落了下来,喃喃道:“没有出云重莲了,没有了,没有了……”

 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脸:“宫远徵,你记得我的名字,我,很高兴。”

  我姓凌,与我惨死的母亲一样,姓凌。

  知乐,宫商角徵羽,皆为乐音。

  我叫,凌知乐。

  只有宫远徵记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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